海雾笼罩着青岛的午后，陈默坐在栈桥附近的老咖啡馆里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杯。这是他接手林女士委托的第三年，也是最后一天。

三年前，林女士找到他时，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。"我丈夫没有死，"她说得斩钉截铁，尽管三年前的海难事故已经有官方结论，打捞上来的遗物也确认了身份。"我能感觉到，他还活着。"

陈默本来想拒绝这个听起来荒谬的委托，但林女士放在桌上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——那是个站在科考船前的男人，笑容明亮，眼里有光。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，林女士拿出的是她这三年来做家教攒下的全部积蓄。

"我可以先收定金，找到再付余款。"陈默推回大部分钱，只留下基本开支所需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这个大概率没有结果的案子，也许是那个女人眼里不肯熄灭的光打动了他。

调查从青岛港开始。陈默走访了当年事故的幸存者、救援队员、海事局工作人员，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：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吞噬了三艘渔船，林女士的丈夫王志远所在的科考船为救人而返航，最终一同沉没。

但陈默注意到一个细节：在事故前两个月，王志远的银行卡在马来西亚槟城有一笔取现记录。科考队员解释说那是次常规的学术交流，但陈默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
接下来的三年，陈默一边接其他案子维持生计，一边追踪这条若有若无的线索。他利用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的网络，发现事故前半年来，有数个从南中国海区域发出的信号，使用的竟是王志远大学时代和好友约定的私人编码。

今年春天，陈默终于破解了最后一段讯息："新生活，旧债未偿。3.14。"日期正是三天前。

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，陈默看见林女士正穿过马路。三年时光在她脸上刻下痕迹，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而坚定。

"这是最后一份报告，"陈默推过一个文件夹，"我建议你不要打开，直接烧掉。"

林女士的手停在半空："为什么？"

"三年来，你付了我76次定金，但从来没问过结果。你需要的不是真相，而是希望。"陈默注视着她，"有时候，不知道比知道更需要勇气。"

林女士的手微微颤抖，但还是翻开了文件。里面没有照片，没有调查报告，只有一张手绘的地图，指向崂山深处的一个地方。

"他在那场事故中确实'死'了，"陈默轻声说，"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"

第二天清晨，林女士按照地图指示，来到崂山深处的一处小院。院子里，一个男人正在修剪花草，他的背影依然挺拔，只是左腿有些不便。

"志远？"林女士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男人转过身，三年的时光改变了他的面容，但那双眼睛依然如初。

"我没想到..."王志远的声音沙哑，"我欠了巨额赌债，被追债到走投无路。那场事故是我唯一的机会..."

"为什么不见我？"
"因为我爱的那个女人，应该记住的是英雄丈夫，而不是赌徒骗子。"

林女士走上前，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，然后紧紧抱住了他。"傻瓜，"她哽咽着说，"英雄会逃跑，但爱人会一起面对。"

远处山坡上，陈默收起望远镜，微微一笑。他撕掉了真正的报告——那份记录着王志远如何伪造死亡、如何在新生活中默默资助贫困学生的报告。有些真相，不需要纸笔记录。

海雾渐渐散去，阳光洒在青岛的红瓦绿树上。陈默知道，他又要开始寻找下一个真相了，在这座永远藏着故事的城市里。